「我才不要去聯誼，浪費時間！」
那張聯誼的通知書是班上同學前幾天拿給我的，在段考完後的第一個星期六要和附近男校的二年級生出去玩，地點是金山的海水浴場。
說實話我並不想去。一來我本身就不喜歡參加活動，二來和不認識的人去海邊相當危險。
但接下來幾天，儘管我態度堅決，姐還是不斷慫恿我去，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窩在我房間裡，吵的我沒辦法寫功課。
「我已經交回條了啦，別再盧了！」我攤開考古題，戴上耳機求她別再吵我。
幾天後，我下課正要去圖書館時碰到從教務處回來的班上同學，她叫住我：「嫻嘉，這次聯誼……雖然有點冒昧，但是可以拜託妳一定要去嗎？就算只是湊個人頭……」
「為什麼？」我問。不自覺將手上的書抱得更緊。
「……」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低頭。
我在猜，她們希望我去的理由其實是因為有我在會比較好吸引男生的目光。
「可是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男生。」我坦承。
她急了，「只要這一次就好，求妳了！因為這次有媛媛喜歡的學長會去，妳不喜歡男生沒有關係，只要坐在那裡吸引他們的目光，剩下的都交給我們處理！」
我沉默地望著她。這果然是另有目的才會叫我去。
媛媛是班上的頭頭，人長的甜美可愛又會討人歡心，不只同學們，就連老師都很喜歡她。就算她的成績慘不忍睹。
我無語，半晌才回：「喜歡對方的話，自己主動出擊才有那個意義，不是嗎？」
「因為……媛媛說她沒有妳那麼漂亮，所以才希望妳可以幫她一個小忙。」對方怯嚅嚅地說，「對了……這些話不可以當著她的面講喔。」
我嘆氣，「這哪叫幫啊？分明就是讓我困擾啊。」
「不要這麼說啦，求求妳了，如果妳沒有去，我們這些負責人會被她罵的。」她一臉快哭的表情，「絕對不會虧待妳的，妳不是喜歡吃東西嗎？當天有很多東西可以吃喔……」
說來殘酷，但這就是女生的小圈圈，有時候帶頭的人並不是真心想和大家一起同樂，而是藉由某些名目以便達成自己的目標。
在她眼裡，身邊的人或許都像是棋子，而她是棋手，但和真正下棋不一樣的是，一旦失敗了，她怪的不是自己的棋藝差，而是手上的棋子。
說到底，人就是自私的。
「妳不要再那麼怕她了，我去就是了。」我說，「但是就去這一次，然後哪天有機會，請妳告訴齊嘉媛，想要什麼，就自己想辦法獲得。」
她喜出望外，「真的嗎！妳願意去！」
我點點頭，勾勾嘴角，「那麻煩妳去幫我改一下回條，我先去圖書館了。」
一邊走我忍不住甩頭，我是怎麼了？居然會答應這種事？
我承認我是有點個人主義，不關我的事我並不想管，但是看著對方的表情，我有一點放不下心來……
「那是因為妳很容易心軟啊，笨蛋。」Joshua笑著說，「我就說嘛，我們嫻嘉還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
「大概吧。」我咕噥一句，抱起吉他繼續彈。
「這裡錯了，這個和弦要這樣按。」他俯身，按住我的手移動位置，接著說：「但是啊，這也證明妳很善良，還是像個學生，不像我，都老了。」
「也才大我六歲而已吧。」我說。
「六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生活和價值觀喔，他可以從頭到腳脫胎換骨成不一樣的人呢，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的體驗。」
我鄙夷地看他：「這下我真的覺得你老了。」
「我也這麼覺得，我最近也發生不少事，環境迫使人長大，妳懂嗎？」他坐下來，淡淡道：「我爸媽離婚了，然後我弟弟搞叛逆，他兩邊都不想跟。」
「那你可以帶他嗎？你是個大人了，不是嗎？」
「拜託，我搞樂團，而且還是個大學生欸，那來的錢養一個國中生啊？」他大笑，也拿起他的吉他，「他們就是年輕時沒有好好考慮清楚，現在才會後悔，就連彼此間的回憶也開始憎恨起來，所以妳也……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知道嗎？」
我想我可能是聽他講過最多道理的團員了吧？每天放學後到練團室都只有Joshua一個人在寫歌，雖然他真的很不正經，但他那雙外國血統的藍色眼睛卻隱藏著許多我目前無法理解的深奧哲學。
「就為了一個聯誼，你也講太多了吧？我既然去了，當然是不會後悔啊。」我失笑。
「Alright.去享受妳的青春吧。」他拍拍我的背，「但在那之前，先練好這首歌，我又接到表演啦！」
我笑了，繼續彈吉他。
後來我自細想過了，別因為一時的感覺就決定自己會不會後悔做出某些決定。
事後證明，那場聯誼過後，我的人生完全改變了，這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我後悔了。後悔到不行。
留言列表
長篇小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