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屁事?你不是也還沒回家?」小勝連忽然很不客氣地回應。從和大勝連(?)的相處方式看來,申紅發現自己似乎踩到對方的痛處了。

  關於這一點,他完全沒變……申紅笑了起來,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不告訴你!」小勝連抱胸撇過頭,嘴噘的老高,「除非……除非你先講你做了什麼壞事,才會被你媽趕出家門!」

  啊……申紅忽然懂了,眼前的小鬼似乎沒發現自己已經說溜嘴的事。

  「……我讓對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了。」申紅伸手摸摸小勝連的頭,也許是因為不是面對長大後的戀人,他才能放心說出口,「因為我寧願把自己關起來,也不願意和大家團聚,雖然我知道他嘴上說沒關係,但我知道他還是很希望我可以回去。」

  小勝連眨眨眼,「為什麼不回去?我知道大家有時候會很煩,但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

  「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可能是覺得,也許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人會喜歡我吧,所以找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願意回去。」

  「喔?你在害怕嗎?真膽小!你遜斃了,明明就是個大人!」小勝連忽然揮開申紅的手,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樣,「像我大哥就常說的,只要面對就沒事了,根本沒什麼事好怕的。」

  申紅一愣,他是在害怕沒錯。就在他開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條大狗倏的從申紅後方草叢的跳出來,這一跳就高過他的肩膀,差點就撞到他的頭。

  申紅嚇了一大跳,大狗越過他後,往椅子上一蹬再次跳了起來,就這樣和小勝連擦肩而過後跑離現場。

  「靠,這什麼狗,有夠會跳……」申紅拍拍胸口,他超級不喜歡狗,更不歡任何有毛會叫的動物!

  「勝連你沒事吧──」他轉過頭想看看小勝連是否被嚇著了,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響亮的哭聲給硬生生打斷!

  「我操!他媽的爛狗居然敢嚇本大爺?幹,信不信我叫我媽去抓你,把你做成肉醬當年菜?」小勝連邊哭邊罵,眼淚淌的滿臉都是。

  申紅當場掉下三條線,都忘了這傢伙是個愛哭鬼。想起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對方也是哭的希哩嘩啦配上不相襯的髒話台詞。

  「大叔你看什麼?還不趕快幫我把那條臭狗給抓過來?」發現申紅正在看他,小勝連立刻發號施令。

  「不行,我怕狗。」申紅只能聳肩。

  「你遜咖!」

  「唉喲,這麼秋,你自己咧?不是說沒什麼事好怕的?」他白了小鬼一眼。

  「……!」

  聞言小勝連瞬間氣紅了臉,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抗議後,再次哭了起來,「嗚哇──每個人都欺負我!大家都叫我自己去玩,我就自己乖乖到旁邊去又不吵人,只不過是弄倒了一些東西就把我趕出去,現在被狗嚇還要被你這個討人厭的大叔笑!」

  申紅有點羞恥地承認他覺得捉弄這個小鬼很好玩,雖然這很幼稚,搞不好還會給對方留下陰影,進而影響未來的人格,但他還是覺得小時候的許勝連鬧脾氣的樣子挺可愛的。

  他勾勾嘴角,無視對方的抗議,一把將小勝連抱起,「別哭了,告訴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走著走著,申紅喃喃道:「對了,我好像很久沒有抱你了。」

  「大叔,你說什麼?」小勝連帶著哭腔問。

  「沒什麼。」申紅搖頭。

  

  真的沒什麼,我只是想你了。

  我無從得知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個時空,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去,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回到現實的時候,可以像你說的一樣,什麼都不怕。

 

  ※※※

 

  「啊,哥哥!」

  終於走回小勝連的家了,和未來一樣,是一棟有院子的透天厝,只是不像他看見的那麼舊,旁邊的砂石場也還沒成立,只是一片空地。

  小勝連匆匆從申紅的臂彎跳下,往站在院子口張望的另一個男孩身邊跑去。

  原來二十年前是這個樣子。申紅欣賞著附近的景色,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究竟他是穿越了?還是回到過去?衣服的部分又要怎麼解釋?

  「大叔!你看,這是我哥哥喔。」

  申紅轉過頭,小勝連半拖半拉地把剛剛的小男孩拖出院子,大力拍著對方的肩頭,「哎呀,你不要怕啦,大叔人很好喔。」

  小男孩猛搖頭,淚眼汪汪地想掙脫弟弟的手,「不行啦……我事情還沒做完,如果拖太久我會被罵啦……」

  「玩一下不會怎麼樣啦!」

  「不行啦……還是跟陌生人……」

  嚴格來說,我們並不是陌生人。申紅心想。

  小男孩略矮小勝連一點,蒼白的皮膚、單薄的身體,一頭深褐色的頭髮及一雙顏色奇特的淺褐色瞳孔,這不是幼時的許少禪會是誰?

  雖然眼眶泛淚,但小少禪還是露出戒備的眼神,警告弟弟:「過年了,聽說會有可怕的怪人出來抓小孩,我們不要跟這個噁心的怪叔叔玩……」

  「唔。居然說我噁心。」申紅有點難過,居然被自己的初戀情人這樣講。

  似乎很想盡好哥哥的責任,小少禪把弟弟拉到身後,「大、大哥在找你,你你你你趕快去找他,我來把這個壞人趕跑……!」

  他稚嫩的聲音又尖又細,語氣還不停顫抖。不僅起不了警告或任何的威嚇作用,反而讓申紅有種被萌到的感覺。

  「呃,我自己會走啦,你不要擺出那種臉。」申紅舉起手,試圖安撫對方。

  「……你說的喔,快走,不然我報警。」啊啊,可愛的臉都皺成一團了。申紅有點惋惜。

  眼看天色也不早,對方也都希望他走了,雖然不清楚今天是不是除夕,但想必也是全家歡聚的時刻,申紅也就不好意思繼續打擾這兩兄弟。

  不過,二十年前我還不住在這裡,這下是要我去哪裡啊?他忽然驚恐地想。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襬,小勝連用依依不捨的語氣拜託他:「大叔,不要聽他的話那麼快就走啦,你留下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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