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在小楠踏上公車臺階時追上她。

  「你幹嘛?你的學校沒有遠到要搭公車吧?」她瞥了一眼跟著上車的我,語氣十分冷淡。

  我拉住上方的吊環。自從國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搭過公車的我,車子開動時的搖晃令我有些不太習慣。

  「對不起。我昨天太衝動了,我不該隨便罵妳的。」站穩後,我歉然說。

  她不語。只是望著眼前的車窗,幾秒後,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少禪,我知道你需要調適心情,但你也沒必要開口閉口都在傷害別人吧?」她說,「我們最近都被你搞得快崩潰了,你是吃了幾顆炸藥啊?」

  換我沉默了起來,我沒有那種用開玩笑來回答的心情。

  「我說啊,你應該知道我很重視一個家庭的和諧氣氛,」她繼續說:「你跟允大哥老是這樣吵我看了很難過耶。他昨天被你氣成那樣你都沒感覺喔?被你罵我倒還不會怎樣,但麻煩你們行行好,快點恢復之前的和樂融融好嗎?」

  我沒有辦法馬上回應她的問題,我沉思了起來,一會兒後,我才開口:「恐怕很難……我目前還沒有想原諒他的意思。」

  「為什麼?」

  「……我暫時,暫時沒有辦法相信他,」我望著小楠,「我已經受了太多的傷,我不確定之後還會遇到什麼……請原諒我……

  她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然後伸手去壓下車鈴。

  「在你跟他和好之前,我們暫時絕交!你需要點空間去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走!」在步出公車前,她回過頭冷冷說道。

  

  十二月初的某個星期一,班導看起來不太對勁,到了一個星期之後,她的模樣已經憔悴的嚇人。

  經常有人去關心她的狀況,但都只是得到一句沒事而已,所以只要遇到她的課,大家都盡量表現的乖一些。

  「好了,今天我們針對上一次考試的作文題目來進行仿寫。」星期三的一堂國文課上,班導在黑板上寫下作文題目。她臉色蒼白,額頭微冒著汗珠,卻還是硬撐著繼續講解下去。

  講解完寫作重點後,她發下稿紙,便回到講桌前坐了下來。她微低著頭,用手背抵住眉心,看起來十分不舒服。

  大家為了能準時交卷而埋頭猛寫,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後,繼續看我的書。

  過沒多久,我的桌前出現一道黑影,我抬起頭,班導站在我面前,她明明很虛弱,卻還是擠出跟平常一樣的笑容。

  「你怎麼不寫呢?是不是有哪裡不懂?」她微微彎身,一手放在我的稿紙上,「需不需要我再講解一次?」

  我被她的善意給弄的很煩,煩躁的回應道:「不用。」

  「那就試試看嘛,只寫一點可以……

  「我不要,我不會寫。」

  「怎麼會呢?我聽以前的國文老師說你作文寫的不錯啊。」

  怒氣一旦湧上我幾乎是沒辦法壓制,我猛然站起,指著黑板上的作文題目,破口大罵:「誰說我會寫作文的!就算會我也不爽寫!妳憑什麼要我寫跟家庭有關的題目?我的家有問題難道妳上次還看不出來嗎?」

  我喘著氣,難掩臉上的怒意。班上的同學全都轉過頭來看著我,有幾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少禪,對不起,我……」驚嚇之餘,班導緩緩的開口。她臉色變的比先前還蒼白,豆大的汗珠沾濕她的瀏海,沿著她的臉頰滑下。

  還來不及說完,下一秒鐘,她身子一軟就這樣倒在地上,任憑衝向前的同學怎麼喚也喚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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