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前，我去了一趟導師辦公室。班導一看到我立刻濕了眼眶。
「天啊……你怎麼被傷成這樣？」她心疼看著我臉上的瘀傷，「快跟老師說到底是誰做的……」
「不用啦，事情都過了。況且我那時頭很昏根本就沒看清楚長相。」我說，「先不說這個了，我是來交作文的，老師。」我從書包裡拿出放在L夾裡的稿紙給她。
「前兩天不是放假嗎？怎麼不好好休息呢……」她翻看著內容，忽然愣住。「少禪，這是什麼……」
「好像也不能說是自傳，」我抓抓頭，「頂多算是我的家庭心得吧。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她搖搖頭。「只是你寫得太好，所以我有點嚇到。」
班導放下我的作文，微笑道：「你以前的國文老師說得沒錯，你文章果然寫的不錯。」
「是這樣嗎？」我有些不以為然地說。「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文章寫的很好，我只是常常看書，所以比較會用句子而已。」
她從桌上一疊紙中拉出一張給我。「怎麼樣？要不要參加作文比賽？你請假那幾天我問過班上同學，可是都沒人要參加呢。」
我看著報名表，愣了一會兒。
「就試試看嘛，你文筆這麼好搞不好有機會得獎。」她說，「徵文主題跟這篇作文一樣，乾脆就直接送這篇出去吧！這樣也不用再寫一篇了。」
「就當是幫老師一個忙吧？上頭交代每班一定要有人參加耶，好不好？」她眨眨眼睛。
想到之前我因為這篇作文而讓她困擾，考慮一下後，我點點頭。
填完手上地報名表後已經下課，我離開辦公室回到班上。
當我拉開教室門時大家紛紛轉頭看我。我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我才剛坐下來，就有人朝著我走過來。
「許少禪……」那個在醫院對我大吼大叫的傢伙一臉抱歉地看著我，「對不起。」
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在廁所遇到的事……其實是我們跟勝連學弟一起策劃的，」他一說完，有幾個人也都站起身。「我們只是想跟你開個完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對不起。」
語落，他們朝我深深鞠了一個躬。
我先是愣住，連忙甩手道：「不、不要這樣啦……！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邊嗎？而且該道歉地是我！」
我站起來，低下頭。「這陣子我對大家的態度都很差，給各位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結果就是，我們低頭的低頭，彎腰的彎腰，就是沒有人起身。
「夠了夠了，」申紅笑道，「你們要維持這樣的姿勢到民國幾年？都起來了啦，互相原諒不就好了？」
我們這才都直起身子。我看向申紅和王力豪，感激地說：「我要謝謝你們兩個。要不是你們，我可能會死掉。」
「這沒什麼啦！」王力豪微笑，「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說是不是，阿紅？」
申紅沒有回應。他看著門外，一臉嚴肅。「有什麼事嗎？學弟？」
所有人看過去，大寶站在門口。自從揚言要和他斷絕關係後，我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過。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啊。」大寶瞇起眼睛，揚起一個微笑，「看看大家如何歡迎我們死裡逃生的大英雄。」
「沒必要。」申紅走向前，一手重拍他的肩膀。「我認為呢，學弟你最好不要再靠近許少禪或是我們班一步，除非你能承受他所受的傷。」
大寶高傲地仰起頭，「那要是我不想呢？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靠近？」
「就憑他是我們班的班長，」有人開口。我發現是平常和大寶最好的那群人，他們著這裡慢慢走來。
「我們同意申紅的看法。勝連學弟，對不起。那時沒有阻止你是我們的錯。之前我們從來就不覺得你會是這種狠毒的人，但是你這次太過分了。」
「還有王力豪的事也是。」顏書涵站出來，王力豪驚訝地看著她。「我想你還欠他一個道歉。」
「什麼嘛，」他哼了一聲，「那個時候大家不是都袖手旁觀？怎麼現在……」
愈來愈多人走向前。他閉上嘴，瞪大眼睛望著眼前漸漸龐大起來的陣容。
大寶斂起臉上的笑，往後退幾步，轉身離開教室。他左手緊緊握著某樣東西，但我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
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有申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著大寶離開的方向。
之後的某個星期日早上，我洗完臉從廁所出來，剛好看見小楠迎面走來。
那晚的念頭來的太快太突然，我不禁覺得那只是我的錯覺而已。畢竟那天我一樣處於心情低落的狀態，因此我決定當成沒這回事。
「早啊。小楠。」經過她身旁時，我說。但話一出口我馬上愣住。
好粗。這不是我的聲音。但我確實有喉嚨在動的感覺啊。
我清清喉嚨，小聲的「喂。」了一聲。但跑出來的依然是那個低沉的聲音。
我一驚。下一秒就大叫了起來。
仍是一臉惺忪的小楠瞌睡蟲被嚇跑似的跳了一下，「怎、怎樣啦？！你怎麼了？！」她急忙問道。
我還是在叫。不用一分鐘，剛剛還在房間裡的人通通『碰』一聲甩開門衝到走廊上。
「許少禪！你一大早是在鬼叫什麼？」阿姨罵道。
「我、我、我的聲音怎麼忽然變粗了？」
「不是之前就這樣了嗎？」她瞪我，「不要為了這種小事大呼小叫！」
「你都沒有發現？前一陣子你喉嚨不是一直不舒服嗎？從那個時候開始你的聲音就慢慢的在變粗啊。」小楠說。
我納悶。難不成是……
「對，雖然晚了點，但就是變聲期啦。而且去年就開始了好嗎？」哥沒好氣地說，他打了一個大呵欠。「問題解決，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畢，他轉身回房。雙眼已經半瞇起來的阿龍也跟著回去。阿姨則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掉。
我抓抓頭，看了小楠一眼。她聳聳肩，走進浴室盥洗。
我嘆口氣，正要去廚房幫阿姨的忙時，看見大寶仍站在走廊上，他望著我，好像有話想說。
但我們視線對上時，他卻別開臉。
在他雙眼完全離開我的前一秒，我看見他雙眸裡盡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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