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真的和小楠學妹交往啦？」王力豪驚訝問道。
十月初模擬考結束後的一堂生涯討論課，由於是分組討論，再加上高三之後幾乎沒什麼輕鬆的課程，班上上課的態度顯得有些放鬆。
「對啊，多虧你點醒我。」我懶懶地轉筆。
「我的媽。」王力豪摀住臉，「……真沒想到你跟阿紅都是快手快腳型的，動作慢一點會要了你們的命嗎？是有這麼飢渴？」
「囉嗦，關你屁事啊。」申紅舉起手上剛改好的考題本敲他，「有本事先好好檢討你的模擬考怎麼會出現這種成績再來跟我說這些！」
王力豪隨手翻翻題本，猛打哈欠，「喔，也還好嘛，至少我有三分之一的題目都對了，這可是史無前例。」
「拜託，這些題目都是高一時寫過的，就算叫勝連來寫他都可以全對，錯成這樣你這個學長的面子往哪裡擺？」申紅轉過身從書包裡拿出一疊考卷，「為了你的學測著想，請把這些都寫完吧。」
「唉喲，誰不知道『你的』勝連最厲害最可愛，什麼事都做的一級棒？」王力豪懊惱的往桌上一趴，下巴抵著桌面，「算了啦算了啦，我早就知道阿紅你最瞧不起我了。」
「我哪有這麼說？」申紅聳肩，看看手錶，「好吧，離下課還有一點時間，我們來討論一下剛剛上的主題吧，誰要先說？」
今天上課的討論項目是有關於未來想從事的行業，聞言王力豪忽然恢復精神，抬起頭興奮大叫：「我我我！我要先說，我將來要當鼓手！」
我有點訝異，「鼓手？」
「是啊，」王力豪嘿嘿笑，「我很會打爵士鼓喔，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阿紅。」
「啊，說起來這也是他唯一的長處了，加油啊，未來的偉大鼓手。」申紅拍拍他的肩膀，接著說道：「我的夢想很簡單，那就是成為老師，專門拯救一些像我旁邊的那種笨蛋。」
「喂你什麼意思啦！」王力豪抗議，「你才是不要一天到晚只想殘害臺灣人的後代，要是你真的當了老師，我為你的學生感到悲哀啊！」
申紅笑一笑，選擇無視他的抗議，「那阿寧你呢？你將來想要做什麼？」
我搖搖頭，坦承道：「其實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耶。」
「為什麼？難道少禪你從來就沒有任何想完成的事情嗎？」王力豪瞪大眼睛。
我抓抓頭，雖然說我曾經跟大寶約定好要一起站上舞台，不過這件事在我失聰之後就不再有意義。
其實從小到大我最想得到的只是一個溫暖的家庭，沒有什麼事會排在這個之前，我幾乎想都沒替自己想過將來想要做什麼或是成為什麼。
「現在決定也還不遲。」申紅說，「我覺得你很適合念中文系，也許將來可以當個作家。」
「對耶對耶！」王力豪也附和，「之前不是也說到你應該找時間寫寫自傳嗎？」
「不知道耶。」我搔搔下巴，總覺得寫作不像是我真正要走的路，最後甩甩頭決定不再想，「以後再說吧，反正時間還很長，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勝連將來的夢想是當歌手。」
「哇！當歌手，超厲害的！」王力豪讚嘆道，「不過看他在元旦表演時唱的麼好，不讓世人聽聽真的是埋沒人才呢。」
我一笑，點點頭卻不再說話，看著手上的筆，仔細思考我將來要選擇的路。
『碰！』
正在寫功課的時候，樓下傳來的巨響讓我嚇一大跳，趕緊跑下樓看看怎麼回事。
「什麼聲音那麼大聲？」我走進廚房，看見滿地的鍋碗瓢盆，有些甚至還在緩緩旋轉，忍不住驚呼：「媽，妳在做什麼？妳有沒有受傷？怎麼滿地都是鍋子？」
李阿姨小心翼翼地抱好一個鍋子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啦，我剛剛只是想做一點……小東西……沒想到拿工具的時候櫃子一開所有東西都掉下來了，嚇了你一跳吧？」
我蹙眉，「什麼小東西？」
李阿姨搔搔頭，拿了一張紙給我，「這是我在報紙上找到的食譜，就想說反正廚房也很久沒用了，乾脆就做來吃吃看。」她望著滿地的東西嘆了口氣：「不過我還真的是笨手笨腳，你爸說的沒錯，給我做菜的話廚房都要燒了。」
食譜上是一種需要很仔細烹調的糕點，它緩緩勾起我的印象。
「媽，這個我會做耶，」我指著食譜，「以前阿姨有做過這個，她在做的時候我有在旁邊看。」
「真的嗎？」李阿姨高興地握起手，「那你來幫我好不好？」
我點點頭，蹲下來收拾完一地的狼藉後，整理出所有需要的材料便開始製做。
「唉呀，原來比想像中的還要容易嘛。」將半成品放入烤箱的時候李阿姨笑笑，「不過要是沒有你的幫忙我可能到天亮都還弄不完呢，我現在忽然覺得你阿姨雖然脾氣很壞，但真的把你教的很好。」
我一愣。
「是真的啊，」李阿姨笑笑，「你很獨立，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很好，不需要爸爸媽媽擔心，將來你一定會很感謝她造就這樣的你。」
「我知道。」我仰起頭，「我也不會恨她，反而是很心疼她。」
「什麼意思？」
我開始整理桌面，一點一點將東西洗乾淨歸位，一邊說道：「我記得是在上國中之前，那個時候阿姨常常做點心之類的東西給我們吃，只有在做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才看見她的雙眼散發光芒。」
「有一天晚上阿姨喝醉，我想拿水給她喝，結果她一看到我立刻甩了我一巴掌，然後開始罵說都是我讓她不得不放棄原本的夢想留下來照顧哥，還要嫁給一個無法工作的丈夫，事後我才從別人口中得知在我出生那一年，阿姨原本是要到國外去留學，她當初的夢想是成為糕點師傅，卻因為我媽去世，我爸又生病，要是她不留下來，哥很有可能會被送到其他地方。」我一嘆，「從那一晚開始，阿姨再也沒有做過這些東西，而得知了背後的故事更是讓我覺得我對不起阿姨，我親手毀了她的人生，然而她卻在爸爸的喪禮上跟我說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看她這樣，我知道她雖然外表很堅強，但心裡已經是千瘡百孔了，我很希望自己雖然離開原本的家了，但還是可以為她做些什麼……」
語落，我一愣，腦子一片空白，直到李阿姨喚了我幾聲我才回神。
「少禪，你怎麼了？」她問。
「我知道了……」我看著李阿姨，接著揚起笑容，「我想到我可以為阿姨做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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