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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找到了找到了。」

  在我倒完一杯水回來的同時,允生學長終於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我放下茶杯,湊向前去看。當我看見螢幕上的東西時,忍不住納悶的咦了一聲。

  那是一張照片。一張從店家的玻璃外牆向外拍攝、背景是雨天的照片。

  畫面中的主角是一名男子,隔著玻璃,他略為背對著鏡頭,正抬頭望著灰濛濛的雨天,上衣被雨水打的濕透,正用手撩起脖子後方同樣濕漉漉的淺褐色長髮。

  「這不是我上次在唱片行拍的嗎?」我問,「你要這個幹嘛?」

  「前陣子有個得獎的攝影師請我幫他升級電腦,」允生學長笑嘻嘻的,「他的電腦有點難搞,所以拖了一陣子才弄好,期間我跟他聊過一次,當他知道我有在玩攝影之後就很高興的講個不停,然後就談到這張照片啦,他說他很有興趣,想借來看看,行嗎?」他問。

  我想了一下,然後點頭,「不過要是被批評得狗血淋頭怎麼辦?我技術很不純熟的喔。」我說,「況且這還是偷拍的耶,出問題的話我怎麼負責?」

  「安啦,他只是看看而已。」他動手把檔案傳進他的隨身碟裡,嘴角一揚:「再說妳可是唯一一個被我稱讚過有天分的人,所以不要太擔心被批評得很慘,我對妳很有自信喔!」

  「誰知道你那時是不是在亂哄不認識的小學妹?」我還起手臂,忽然說起往事,我有些害羞地別開臉。

  心跳微微加快,陷入了一種不可自抑的情緒裡。我吞吞口水,試圖壓抑住它。

  「嫻嘉學妹啊,」學長開口,語調輕盈的像是陶醉其中,「我才不是那種人咧,遇到可塑之材,學長我自然會大大鼓勵一番!我是真心覺得妳照片拍得很好,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閉嘴啦你!說話那麼噁心幹什麼?」我搓搓手臂,一臉嫌惡,「害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真是。」他笑了,伸手揉揉我的頭髮。

  我怔住,內心開始躁動了起來。我僵硬地瞥了一眼手錶,撥開學長的手道:「好、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再見。

  「咦?妳不是都上下午的班嗎?」他問,卻沒有想太多,只是再度朝我一笑,「那只能先這樣囉,下次見!」

  我刻意忽視他的笑容,抓起包包就往外衝。

  心裡明白得很,自己一點也不想被他看見這副模樣……

 

 

  我腦袋一團亂的走在街上。時值八月,頭頂上的太陽熾熱的嚇人。

  離我上班的時間還有一大段,剛剛都沒想就這樣跑出來,現在反而沒有地方可去。

  我嘆了一口氣,決定到離這裡最近的一家唱片行裡消磨時間。

  我隨意逛逛,最後在西洋區停下來,隨手挑了一張起來試聽,讓從耳機流洩出來的歌聲撫平我混亂的腦子和心情。

 

  Got nine million nine hundred ninety nine thousand nine hundred ninety nine tears to go
  And then I don't know if I'll be over you

  the sun didn't shine this morning it's been raining the whole day through
  Suddenly without warning you found somebody new
  That's when the first tear came falling from my eyes
  I'm beginning to feel the pain seeing nothing but cloudy skies
  Got nine million nine hundred...
  Well I'll be over you             

                  <9 999 999 Tears> Dickey Lee

  

  我輕輕哼唱,漸漸的將允生學長從腦中抽離,暫時忘記他輕柔的語氣。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不時會出現在我腦海中,每當想起他時我心情總會一陣慌亂。

  他就像顆被投下的石頭,在我平靜的心湖激起了驚濤駭浪,這時音樂是我的良伴,讓我可以不要想太多。

  我放下耳機,伸手將頭髮撥整齊,同時望向左手邊的落地窗外。

  外頭一片漆黑,不知何時降下了大雨,隨著厚重雲層飄動的雨絲強弱不一,形成水霧飄過空無一人的大街。

  很典型的夏季陣雨。為了防止淋濕,最近我總會放把傘在身上。

  忽然想起今年還沒有拍過雨天,我從包包中拿出隨身攜帶的數位相機,將鏡頭對準外面。

  就在我準備按快門時,有個人倏的衝到了鏡頭前!我一個錯手不及,喀擦一聲按了下去,畫面上登時多了一塊黑影。我微慍嘆氣,刪除拍壞的照片。

  正想換個位置好重新拍照時,眼前的景象使我立刻愣住。

  那個匆匆跑來的人是個年輕男子,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微背對著我,一臉懊惱地看著濕透的上衣,拉起下擺擰乾後,他一手撩起濕透而黏在肩頸處的頭髮甩了甩,幾滴水從他的髮稍滴落到地上。

  這不是上次那個人嗎?

  那天我在另一家唱片行打發時間時,一場雨毫無預警的降下,街上的人紛紛竄逃,過沒多久一個全身濕透的男子急奔至唱片行的遮雨棚下。

  他甩甩身上的水,在撩起長髮的同時,我一時衝動對他按下了快門。

  不知為何,這個陌生人舉手投足間帶有一股不可思議的魔力,將我的視線緊緊抓住,彷彿不按下快門就會後悔……

  事隔一個多月後再見到他,他後頸的白皙依然讓我移動不了雙眼,我不由自主的舉起相機,手指輕放在快門上,抓好時機後立刻按下。

  然而我犯了一個錯誤,我忘記關上閃光燈!

  發現背後一道閃光,男子轉過身來,一臉納悶地望著我。

  我僵在原地。雙頰一陣熱,興起了想逃走的念頭。

  他向前跨一步,我本能的往後退了一些,男子輕輕敲了敲窗戶,我以為他生氣要找我出去理論,但驚訝的發現他臉上見不到一絲的慍怒。

  男子望著我,接著朝我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紙和筆,寫了些東西後便把寫過的那一面往窗上貼。

  『請拍,我不介意 : )』他寫道,還畫了一個表情符號。

  我遲疑地看看紙又看看他。男子點點頭,指著我手上的相機,示意我拍。

  我愣了一會兒,最後將鏡頭對準他,男子很高興的比了個YA。

  拍完後,我朝他點頭表達感謝,男子笑笑,揮揮手後朝著雨勢漸小的街上跑去,跑到馬路中央時腳還滑了一下,差點摔跤。

  好怪的一個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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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嫻嘉聽的那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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