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街角的便利商店時，大寶說要買東西，過沒多久他從便利商店出來，手上多了一袋零食和飲料。他拋了一罐熱飲給我，自己則開了一罐咖啡。
我沒有很渴，便把飲料放進包包裡保溫，大寶仰著頭將手上的咖啡一飲而盡後大大吁了一口氣。
「這種時候喝咖啡，你是不想睡了嗎？」我說。
「你怎麼知道？」他笑笑回答，「我要看漫畫看通霄！」
「無聊。」我翻白眼。
我們轉進通往家裡的那條巷子，大寶忽然開口喚了我一聲。他看著我，眼底的笑意很深。
「很高興你把我拖下水，」他微笑，「上臺的感覺還滿不錯的。」
「這沒什麼。」我也微笑。「以後多找機會出來表演，祝你早點實現夢想。」
他眼裡閃過一絲波動，最後緩緩道：「謝謝你，哥……」
我一愣，「你剛剛……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說，」大寶笑得燦爛，「謝謝你，哥！」
我還來不及說話，熱流便滑下臉頰，速度愈來愈快，快得我無法收拾！
「哇靠你哭什麼！？」他伸出手靠近我的臉，「你這傢伙怎麼每次說哭就哭？淚腺是有多發達啊？」
我轉過身，避開他的手，乾笑回應：「沒、沒有啦……可能是我太久沒聽到你這樣叫我，一時之間激動過頭……」
「把眼淚擦乾，看我這邊。」大寶說。我用袖子抹了抹臉後轉頭去看他。
「太久沒聽，不習慣了是嗎？那從現在起我就每天這樣叫你，叫到你聽到習慣、聽到膩為止，好不好？」他勾住我的肩膀，柔聲道：「新年快樂，哥。」
我愣了許久才緩緩伸起手勾住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進到家門後原以為所有人都睡了，沒想到小楠還醒著。
我包包都還沒放下，她便拉著我到頂樓去，叫我陪她一起看星星。
「我決定我今天要睡在這裡！」她一臉興奮地指著鋪在地上的一堆毛毯，「你看我連毯子都弄上來了欸！」
這個頂樓我們平時很少會上來，頂多就中秋節烤肉時才會特地跑上來賞月，因此地面積了不少灰塵。不過現在這裡看起來挺乾淨的，看樣子小楠應該有打掃過。
我們倆坐在毛毯上，仰頭看著天空，不過今天光害很嚴重，只隱約看的見幾顆星星在閃，好像隨時會消失不見似的。
但小楠不在乎，她專注看著天空，眼裡盡是喜悅。這時我想起大寶剛才給的飲料還放在包包裡，便把它拿出來遞給小楠，「這是大寶剛給我的，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說。
「謝啦。阿華田耶，怎麼跟允大哥喜歡的東西一樣？」她接過飲料，喝了幾口後轉過頭來問我：「你要喝一點嗎？」
「喔，好啊。」我從她手上拿走瓶子，剛靠近唇邊時卻愣了一下。
分著喝同一瓶飲料對以前的我們來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但這不就表示說我們曾經……間接接吻過？
想到這裡，我忽然感到胃裡一陣翻騰，臉也好熱。
我喝都沒喝便把飲料傳回去，「還是還給妳吧，我剛忘記自己不喜歡太甜的東西了……」
「是嗎？」她繼續喝，疑惑地抬眼望著我。最後她把空掉的瓶子放到毛毯邊緣，我的視線卻依然緊鎖在她嘴巴剛碰過的地方。突然有點希望自己剛剛有喝……
「少禪，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常跑上來看星星嗎？」她忽然叫我。
「欸！？」正在恍神的我嚇一跳，甩甩頭後應道：「嗯、我、我記得啊。」
我記得是有一次小楠從哥那裡看了一本天文圖鑑，就直嚷著好漂亮，每天晚上硬拉著我到頂樓陪她看星星。
「有一年我們碰巧看見流星雨，結果隔天你就送我這個。」小楠把手伸進衣服裡，拉出她脖子上的項鍊。那是一條用鍊子繫起來的裝飾用藍色金屬星星，只有寶特瓶蓋大小。我幾乎快忘記自己從哪弄來這個了。
她輕輕捧著裝飾品星星，溫柔道：「到現在我還是很喜歡這個，我一直覺得它比我目前為止所見過的任何星星都好看，甚至連我在山上露營時看見的一片星空都望塵莫及咧！」
「有這麼喜歡喔？不過是一個裝飾品不是嗎？」我抓抓頭。
「才不是這樣呢。」她微笑，「雖然我喜歡看星星，但有時會怕自己有一天被星空吞噬掉，只有你送我的這顆星，不會吞噬掉任何東西，也會一輩子陪著我。啊，說到這個，我想到我那時對流星許了什麼願了。」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到我手背上，當她的指尖輕觸到我時，彷彿一陣電流通過，我忍不住縮了一下。
「欸！少禪你要不要聽我許什麼願望？」
「笨蛋，講了就不會實現了啦！」
「可是那個願望跟你有關，而且只要你不說出去就沒事啦！」
她湊近我耳邊，跟那時一樣小聲地說出願望。
「我長大以後，要當少禪的新娘！」
我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覺得喉嚨異常乾澀。只能愣愣望著前方的夜景。
「現在想起來還滿蠢的，我那個時候居然許這種不切實際的願望。」小楠失笑，「好了，今天晚上也看夠了，我們睡覺吧！」
她躺下來許久後，我才緩緩轉頭，幾乎是硬擠出來地問：「小楠，如果……如果那個願望有實現的一天，妳、妳會希望它實現嗎？」
「嗯？」她應了一聲，眼皮動了動卻沒有張開。我等著回應，她卻遲遲沒有作聲。
一會兒後我才知道，原來她睡著了。
我輕笑幾聲，拉了件毛毯為她蓋上，最後，我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了她的額頭。
「新年快樂，小楠。」我低語。
元旦假期結束後，大寶來班上為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道歉，而大家看他態度軟化許多的份上紛紛原諒他，並歡迎他再到班上來玩。
「看到他的事情終於都解決，我好高興。」我說。
「可不是嗎？對了，這個還你。」申紅笑笑，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到我手上，是我的噴霧藥瓶。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記要告訴你，」申紅說，「其實之前你書包被丟到樓下時我看見你弟把這個拿出來收好，我想他應該是知道這對你很重要吧？前陣子他被趕走那天好像是要來還，結果卻被我罵了一頓。」
「哇，拖這麼久是想害死我啊？」我無奈。
「哈哈，抱歉，」他失笑，「因為我想讓你親眼看看你弟的轉變，才會選今天還的。說真的，相處下來我發現你弟其實很可愛。」
「……不會吧？」我訝異，「難不成你之前下課都是……」
「去找他啊，我想他會很需要有人跟他一起分享心事，順便勸他改改脾氣，想再次被我們班的人接受也只能這樣囉。」他眨眼。
「難怪我就想說你對他的態度怎麼跟之前差那麼多？」我一嘆，「那你們在我面前幹嘛表現的這麼生疏？」
「我們是秘密朋友啊，當然不能被你發現。」
看著他眼中的笑意，我知道這個人是值得我將大寶託付的對象。我有預感在未來的任何一個日子裡，申紅絕對不會背叛大寶。絕對。
在教室裡一片嘻鬧聲中，我原以為這樣和平的日子會繼續下去，沒想到接下來卻發生一件將我的生活完全打亂的事。
緊接著，寒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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